中国摄影艺术:向“东”还是向“西”?
“摄影集本身就是作品”
弄清楚上述问题,才能有利于我们进一步探讨对作为艺术一支的摄影存在的另一个关键问题:即摄影师们如何才能创作出一件尽管无法在物理上独占,但却很难被模仿的原创作品。当今最有影响力的摄影出版机构之一美国纽约光圈基金会(Aperture Foundation)创意总监莱斯利·马丁(Lesley A.Martin)2019年1月在中国做主题为“如何做一本好的摄影书”的讲座时明确提出一个观点,“书本身就是作品”。她的这一观点,相信作为西方纪实摄影领域最具影响力的马格南图片社前社长,英国著名摄影家马丁帕尔是赞同的。所以相比在当今摄影艺术界赫赫有名,其摄影的印刷作品频频被拍出高价的杜塞尔多夫学派重要人物安德烈亚斯·古尔斯基以展览目录出版为主不同,马丁帕尔到目前为止编辑出版了100本以上的摄影集。因此,全球摄影界对古尔斯基的认知停留在《莱茵河2号》和《99美分》等几幅在拍卖场被热捧的作品,以及他及开创人贝歇夫妇所代表的杜塞尔多夫学派的一些摄影理念上,除此之外知之甚少。我的理解是,古尔斯基倾尽全力创作一幅传世佳作的想法,让他的作品非常适合在画廊这样的地方展出。而要想把摄影作品变成一本摄影集,就像台湾著名摄影家张照堂所说:“要结构一本摄影集或一组系列专题,不一定要每张都要精彩、极致的,编辑起来,反而因张力紧绷、对峙,而互相抵销力量。中间一定要有一些停顿、放空,让人有想像的延伸空间。”张照堂的这个观点,其实正好说出了画廊展出的摄影作品与摄影集中作品的根本区别:即画廊期望每张展出的摄影作品都是精品,哪怕来自同一个摄影师,那样每幅作品都有很好的售卖可能性;但摄影集中的作品却并不需要每张都精彩,甚至有可能某些作品看上去非常普通,因为摄影集卖的不是某一张甚至几张摄影作品,而是整个摄影作品系列。
这让我联想到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在日本诸多风格迥然不同的当代摄影名家的摄影集中,常见到花丛照片。我很难相信即使用不同技术手段拍摄的纯粹“花丛照片”(森山大道《花与影》,中平卓马《Documentary》,奥山由之《培根冰淇淋》,Takashi Homma《东京郊外》等等),还有其他涉及到花的照片在日本摄影师的摄影集中更是比比皆是,除了纯粹拍花的摄影集如山村雅昭 的《花狩》,其他的那些拍花照片,很显然那只是摄影集中的一种编辑逻辑或安排。尽管在多本当代日本摄影名家的摄影集中出现过“花丛照片”,但整本摄影集给观者的感受却完全不同,原因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摄影师个人风格迥异。这种个人化的风格落实到具体的某张甚至多张照片上都并不突出,但如果整本摄影集都跟另外一个摄影师的摄影集有点雷同,那这个摄影师要么是在刻意模仿他人,要么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业摄影师而已。但这样的摄影师和摄影集在中国比比皆是,主要原因是大家在扎堆出风光类的摄影集。所以这么分析下来,“书本身就是作品”就成立了,因为摄影集毫无疑问会承载摄影师鲜明的个人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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